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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之“游”的审美意蕴

来源:《艺术家》    时间:2023/5/19    点击:541



庄子之“游”的审美意蕴

 

王懿靖

 

庄子之“游”的审美意蕴是以求得精神的自由解放,通过心斋、坐忘等审美修养方式在虚静澄明的心灵中达到无待逍遥的自由之境,进而在这种“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审美心境中,彰显出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审美精神。同时,“游”亦是庄子人生态度的理想追求,是一种物我两忘、与道合一、至美至乐的人生境界,在此审美境界的观照中建构了中国文人隐士逍遥自由、积极处世的生命态度。

 

一、无待逍遥:“游”之审美境界

(一)有待自由与无待逍遥之辩

有待自由是指有所凭借、受客观条件约束的相对自由。庄子在《逍遥游》篇以“蜩与学鸠”“鲲化鹏”“列子乘风”的故事隐喻有待的自由。《逍遥游》记载了蜩与学鸠这类小鸟没有远大的追求,“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在有限的空间中永远达不到“游”之境界;而鲲化为大鹏,怒而飞,乘风而上九万里,其自由之势是小鸟无法达到的,但鲲鹏南飞需借助强大的风力才能实现,仍然是有待意义上的相对自由。有待的相对自由即受到了客观条件的限制,使其有所依赖和凭借才能“游”于世间。

无待逍遥便是无所依赖、无所凭借的绝对自由的理想境界。庄子虚构出能够达于“无待逍遥”的“神人”形象,“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这位神人能够超越世间限制而任意遨游于四海之外,这是一种无拘无束与天地同生并行的自由境界,也就是无待逍遥之境。绝对的逍遥自由没有任何依赖和凭借,这是现实世界无法实现的,只能追求精神的自由解放,使精神摆脱物质功利等的束缚而游心于道。正如徐复观所言,“而此种得到自由解放的精神,在庄子本人说来,是‘闻道’,是‘体道’,是‘与天为徒’,是‘入于寥天一’”。可见,庄子之“游”是指心灵上的审美超越、精神上的自由。

 

(二)无待逍遥与自由之“道”

庄子之“游”的审美意蕴是从庄子的哲学根本“道”衍化而来。庄子把“道”视作万物的根源,其在《庄子·大宗师》云:“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由此可知,庄子主张道是万物的根据,又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主张超越有限的生命,在天人合一的大道之中追求永恒的逍遥,将精神契合于大道才能达到真正的自由。

“道”是无待逍遥的本根,主要体现在道的两个方面的特性上。第一,道的时空超越性是逍遥游的根本。庄子之道是宇宙万物的本根,超越有限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庄子·庚桑楚》载“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指出了道作为宇宙万物之根本在空间上的无穷无尽性。《庄子·秋水》记载“时无止”“年不可举,时不可止”等,指出道在时间上的超越性,进而在超时空的境界中“体尽无穷,而游无朕。”道的超越性能够摆脱世间事物的困顿,不把物放在时空的关系中处理,也没有利害观念加之于物,忘却事物妄念,甚至处于忘己的状态,从而在没有时空限制的道的境界中体悟真正的逍遥。

第二,道的普遍性是逍遥游的依据。庄子之道不仅是万物的根本,还存在于万物自然的形态之中。《庄子·知北游》载:“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庄子认为“道”无处不在,又说真正的大道不拘泥于特定的事物,它从未脱离万物。道的普遍性使得“乘物以游心”,在顺其自然中感悟大道、自在遨游成为可能。方东美曾说:“庄子的精神‘道’比老子的精神还要伟大,因为老子注重精神向上面的发展,而庄子可以把上回向的精神路径展开变成下回向,接触现实世界、现实人生,现实人生也美化了。”也就是说,万物离不开道,道与万物没有分界,人与天地万物为一,人也能乘物游心进入道境,往来天地之间自由逍遥。

 

二、虚静无为:“游”之审美心灵

(一)虚静之心:心斋、坐忘

所谓虚静是指心灵的空寂与平静。老子和庄子把“虚静”看作万物之根之本。老子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庄子亦云:“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所以,在虚静之中寂寞无为、无所限制能够游于天地万物,而保持虚静的心灵状态需以心斋、坐忘的审美修养来实现。

首先,心斋以通达虚静之心。《庄子·人间世》记载:“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这表明心灵虚静的状态就是“心斋”,只有虚静的状态才是大道停驻的地方。因此,面对外物要“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用心“游”于虚静的大道之中。心斋就是精神的修养,摒弃智欲,使心灵不受任何束缚和干扰,以心向道,所以心斋的过程就是通向虚静之心游于大道的过程。

其次,坐忘以通达自由之境。《庄子·大宗师》载:“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这表明要摆脱人的生理欲望,使心从欲望中解放出来,超越个体的肉体存在而忘却自身。坐忘还指“离形去知”,即对知识的摒弃,摆脱知识活动进入神游自得的虚静时空。但庄子的“去知”是积极的意义。当知识、技艺达于高超的状态时再去掉固有的知识观念而与神合,正如庖丁技艺高超,在多年的解牛过程中逐渐忘却牛的知识结构,以心体会大道,所以能在忘的境界中神游自得,做到以神遇而不以目视。所以,“坐忘”其实是一种超越。正如庄子所言,“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忘乎自己的人就是对自己的超越,也叫作融入天地万物之中。因而,在心斋与坐忘通达的虚静的心灵审美境界中,万物不分界线,物我两忘,人与道融为一体,无待逍遥、自适其乐。

 

(二)无为之心:顺应自然

庄子认为宇宙万物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万物的发展都是自然而然无为的,“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生”。天地无为以相合,万物却从中化生,自然而然之中无为又无不为。庄子“无为”思想的核心就是顺应自然之道,人在世间也要以无为之心体道自然,而无为的最终目的是达到“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审美自由的人生境界。

庄子认为自然是天地万物的本性,在世间使心灵处于最大的逍遥自由需以无为之心顺应自然之道。首先,无为之心是指心无欲念而顺应自然。在《庄子·山木》篇中,弟子就人生如何处世问庄子:“树木因为‘无用’避免了被砍伐而可以享尽天年,家禽因为‘无用’却被宰杀,先生会如何自处呢?”庄子回答说:“合则离,成则毁,廉则挫,尊则议,有为则亏,贤则谋,不肖则欺。胡可得而必乎哉!悲夫!弟子之志,其为道德之乡乎!”意为在世间现状中有合就有离,有成功就有毁灭,贤良的会被算计,不肖的会被欺压,所以只能不执着于聚合、成功等欲念,遵循自然无为的本性,追求天道无为的自由境界。庄子以太公任之口谈“不死之道”曰:“直木先伐,甘井先竭”,所以“道流而不明居,得行而不名处,纯纯常常,乃比于狂。削迹捐势,不为功名。”庄子认为,大道流行而不以显耀自居,自由逍遥的至人都不求名,得道高人往往都是默默无闻,心不执着于功名权势的欲望观念便不会招来祸端,放下功名回归自然,以自然平常的态度处世故能逍遥自得。

其次,无为之心是以清静之心复归自然。庄子认为心境清净便无为,便能随自然而动复归自然,这是对老子守静主张的继承。老子曰:“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意为守静能够复归本性,才能“王乃天,天乃道”符合自然,符合于“道”。庄子继承老子的思想,认为水清静尚能明鉴,人心更应当清净无为。“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君王圣人能在此清静的境界中停留而从容自得,进而“静则无为,无为也,则任事者责矣。无为则俞俞。俞俞者,忧患不能处,年寿长矣”。意为清静则无为,无为则能安逸,安逸则长寿。所以,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应保持清静无为之心,在安逸自由中游戏世间。故曰:“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总而言之,有求便会使身心劳累困顿而不得自由,甚至会牺牲性命,无为而活才是至乐,无为之心顺应自然,身心皆能于世间自由逍遥。

 

三、积极处世:“游”之审美启示

庄子“游”的审美意蕴为后世文人隐士的处世态度开辟了理想的净土。庄子之“游”是积极的追求没有边界、没有限制的无所待的“独”的境界、“天”的境界,但人的身体受困于世间,于是通过“心斋”“坐忘”等审美方式追求精神世界的自由解放,进而以体道之自由精神安顿现实生活,实现人与万物为一、与自然和谐相处。可见,庄子之“游”不仅包含着超然出世的自由精神,还具有淡然处世的生活态度,对世人处世的审美心理和理想人格以及生命态度皆产生了重要影响。

第一,超然出世的审美心态是古代知识分子归隐生活的心灵避所。

从庄子“游”的审美意蕴中可以看出,庄子认为无待的逍遥是“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体道精神,是“不敖倪于万物”的人与自然一体的超然心态。这种“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的出世心态成为士人选择人生道路时,除入仕做官、建功立业之外另一条重要的归隐的人生路途。魏晋时期,庄子超然出世的隐逸心态受到文人的极力推崇,并从此奠定了中国古代文人于超越世俗中寻求心灵安慰的审美倾向。例如,以阮籍、嵇康为首的“竹林七贤”为躲避动乱归隐于林,游览山水,嗜酒狂放,他们以超然之心洁身自好,在乱世之中积极寻求逍遥的自由生活。

第二,平淡自然的逍遥之游是古代文人生活交友和艺术创作的内在追求。

庄子之“游”既是超然于世、与道合一的心灵之“游”,又是不脱离现实、远离功名、追求平淡自然的处世之“游”。庄子极为推崇恬淡自然无为的生活方式,认为恬淡无为是万物之本,是道德的最高境界。因为平淡自然能够使人的心灵平静、顺应自然,心境统一于逍遥的境界自然能在处世中获得最大的自由。另外,庄子认为“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虚无恬淡,乃合天德”,把平淡自然看作一切美好事物的根源,也是世间至高的美的境界。受庄子平淡之美的影响,后世众多文人画家把“淡”作为绘画的极旨,并且把追求自然、逍遥自得的审美理想寄托于绘画。平淡自然既是文人画家绘画的审美标准,也是他们自由逍遥审美心境的外现,更是他们立于天地之间渴求生命自由的处世之道。

综上所述,庄子之“游”的审美境界是无待的逍遥自由,这种无待的自由是精神的自由解放,而人的审美心灵在虚静无为的“道”的境界中能够游于无穷,感悟到“游”的最高境界。但庄子之“游”不仅是沉浸在精神世界中,还要面对现实人生。现实中虽无法实现绝对的逍遥自由,但也能通过“心斋”“坐忘”等审美方式回归自然,以平淡自然之心、超然出世的态度和无心的自由精神处世,摆脱世间困扰获得人生自由之逍遥。总之,庄子之“游”的审美意蕴是超然出世亦是淡然入世,但都是追求自由的积极处世,不断吸引着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的向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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