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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鹏的南徙,逍遥吗

来源:选自《“致意最在逍遥处”——走进庄子的世界(下)》    时间:2023/9/11    点击:365



鲲鹏的南徙,逍遥吗

 

王景琳 徐匋

 

鲲鹏不是远大志向的象征。庄子在《逍遥游》中费尽心思地为鲲鹏造势,却既不是要把鲲鹏说成是逍遥游者,也不认为“鲲鹏之游”就是“逍遥游”。这真的很令人费解。在一般人看来,如此气势磅礴的大鹏,振翅一飞,便“水击三千里”,直上九万里高空,这难道还不足以成为“逍遥游”的典范?还算不上是“逍遥游”吗?庄子究竟想要说什么?

其实,这正是庄子的独特之处。他很少直截了当地表述他的意思。庄子最擅长的是正话反说、反话正说。所以读《庄子》,一定要有高超的阅读技巧,要善于从他的话中读出画外音来,得有一点“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的本事。

别的不说,就说这个鲲。鲲,原本是一个小小的鱼卵,生活于北冥,但它却不满足于自己的渺小,也不甘心一辈子只有鱼的形骸,于是决意脱胎换骨,蜕变为大鸟鹏,要搬迁到享有“天池”美誉的南冥去。注意了,这里,庄子并没有用“游”来形容鲲鹏的“迁徙”。为什么呢?按照庄子“安时而处顺”的处世思想,鲲本来在“北冥”住得好好儿的,现在却见异思迁,执意要搬到“南冥”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有什么意义?何况,鹏本身并没有足够的力量飞到南冥:“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显然,这里的“海运”两字并不是庄子随随便便就放在这里的,而是说你这只鸟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成行,你还得等待时机,等着海运的大风。这个“则”字很重要,它强调了鹏起飞的条件,唯有“海运”的大风才能保证鹏的远行。甚至就是海运的大风真的到了,鹏也不能轻而易举一扑楞翅膀就飞起来,还得拼足了力气“怒而飞”“水击三千里”才行。一个“怒”字,一个“水击三千里”,充分表明鹏之行既不“逍遥”,也不轻松,是要经历一番惊心动魄的巨痛才能成行的。让我们再来看看庄子描述“鹏”此行所用的所有动词,“怒而飞”的“飞”,“徙于南冥”的“徙”,“水击”的“击”,“抟扶摇而上者”的“抟”和“上”,“去以六月息者也”的“去”和“息”,“而后乃今培风”的“培”,“负青天”的“负”,“乃今将图南”的“图”等,统统与“逍遥游”无关,可见庄子并不看好鹏的远行,对鹏的“南徙”并不以为然,更完全没有把鹏之行当作“逍遥游”来设置或构想。

因此,庄子一方面特别凸显了鹏对大风的依赖,“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历来为《逍遥游》断句者,都认为“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中的“背”字属下句。其实,把“背”字属上句,文理才更完整。这一句的句读应该是:“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王景琳、徐匋著:《庄子的世界》,中华书局2019 年版,第9 页)。意思是说鹏完全不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自然而然地振翅高飞,不但起飞时必须凭借海运产生的大风,就是飞上了九万里高空,也需要有强有力的大风托举,骑在大风背上,才能向南飞行。这就很清楚了,鹏虽大,却并不独立自在,能否飞,如何飞,都不能随心所欲,一切都必须借助外在的力量才行。另一方面,庄子对鹏南冥之行的意义也表示了质疑:“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鲲在化为鹏之前,偏居北冥一隅,只能自下而上地仰视天空,想象着天与海的颜色一定不同。很想了解苍苍茫茫的蓝天,究竟是天的本来颜色,还是由于我们离天空太远,而无法看到天尽头的本来面貌?现在化身为鹏,飞上了九万里的天空,终于可以自上往下看了,看来看去,却发现原来天上地下并没有什么两样:“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这么一来,庄子其实是要告诉我们,折腾出如此大动静的鹏之行,原来毫无意义。对此,他是否定的。庄子真的太能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了。他看似给了我们一个“逍遥游”的人设,然后又把这个人设彻底打破,把鹏既不逍遥也无法“游”的真实面目,一层层地剥给我们看。

鲲鹏不是逍遥游典范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与庄子“齐大小”的思想有关。“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庄子·齐物论》)在庄子看来,大与小都是相对的,大小之间并无根本的区别。究其实质,大与小都是道的体现。世上无所谓大,也无所谓小。大,可以逍遥;小,同样也可以逍遥。换句话说,逍遥不逍遥与大小无关。鲲在化而为鹏之前,不可谓不小;化而为鹏之后,又不可谓不大。但是小也好,大也罢,鲲与鹏都得依赖外力,因而也就都不逍遥。反而是天空中漂浮的游气与尘埃,这些让人几乎看不见的微小的东西,却能轻轻地、不着痕迹地、顺应自然地在空中飘动:“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游气、尘埃与鹏相比,也是大与小的两极。在我们看来,两者无法相提并论,然而庄子却告诉我们,无论大还是小,它们所见的完全一样,没有什么分别。这就是“齐大小”的眼光!所以千万不要误认为“培风背,负青天”“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鹏就是最厉害的,是活出了自我,活出了真我。恰恰相反,鲲鹏的命运,其实更像南宋词人辛弃疾所警示的那样:“似鲲鹏,变化能几?东游入海,此计直以命为嬉……嗟鱼欲事远游时,请三思而行可矣。”(《哨遍·池上主人》)就是说,鲲鹏的南徙之举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很不自量力!

庄子写鲲鹏,实是写人的不安分。对此,明代魏光绪有一个很精辟的评论,他说:“鲲鹏变化,高飞远徙,以喻人心灵变无方。”(《南华诂》)一语说破鲲鹏思变、见异思迁的习性。我们知道,庄子一生很少挪动地方,充其量就是年轻时为谋生去过魏国与楚国,后来便一直居住故里。即便有人许以高官厚禄,庄子也还是觉得住在蒙地更好。或许这也是他从鲲鹏南徙所获得的感悟吧。

 

源:本文节选自《“致意最在逍遥处”——走进庄子的世界(下)》

 

王景琳,加拿大政府外语学院汉语言文化教师。

徐匋,现任教于加拿大渥太华大学外语系。

1983年以来,王、徐二人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化与文学研究,分别或合作出版《中国古代寺院生活》《鬼神的魔力:汉民族的鬼神信仰》《中国鬼神文化溯源》《庄子文学及其思想研究》《缘分》《庄子的世界》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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