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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的境界

来源:《文史知识》(2022年第5期)    时间:2022/5/14    点击:1440



逍遥的境界


赵建成

 

《庄子》的思想精深博大,开篇的《逍遥游》尤其具有重要的地位。魏晋名土喜好清谈,《庄子》是三玄”(《老子》《庄子》《周易》)之一,《逍遥游》自是不可回避的论题,更是清谈的热点。然而《世说新语·文学篇》说《庄子·逍遥篇》“旧是难处”,可见对于当时的知识分子来说,《逍遥游》已经比较难以理解和把握了。那么,《逍遥游》的内涵到底是什么,它对今天的我们还有什么样的价值?本文拟结合古今学者的相关论断重新加以探讨。

较早对《逍遥游》的内涵作出解释的是向秀和郭象。据刘孝标《世说注》,向子期、郭子玄《逍遥义》曰:“夫大鹏之上九万,尺鷃之起榆枋,小大虽差,各任其性。苟当其分,逍遥一也。然物之芸芸,同资有待,得其所待,然后逍遥耳。唯圣人与物冥而循大变,为能无待而常通,岂独自通而已。又从有待者不失其所待,不失,则同于大通矣。”向、郭将逍遥分为物(亦当包括常人)之逍遥与圣人之逍遥,二者的差别是“物之芸芸,同资有待”,而圣人“能无待而常通”。但当“有待者不失其所待”时,其逍遥与圣人同。而鹏鸟与蜩、学鸠、尺鷃“小大虽差”,但若“各任其性”,则“逍遥一也”。

向、郭二家的解释,在当时影响很大。但笔者认为,他们的理解大大偏离庄子的原意。一是他们抹杀了庄子的“小大之辨”,这是《逍遥游》前面占全篇三分之一篇幅所论说的内容。“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而蜩、学鸠与尺鹦不过“抢榆枋”“翱翔蓬蒿之间”,便以为“此亦飞之至也”,故庄子斥之曰:“之二虫又何知!”显然对其持否定态度。此是“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不知晦朔的朝,不知春秋的蟪蛄,自然不及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伙的冥灵,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上古大椿与以久特闻的影祖。

二是各任其性为逍遥的认识存在很大的问题。据慧《高僧传·传》,支遁曾在门马寺与刘系之谈《庄子·逍遇篇》,有人:“各适性以为逍遥。”此即向、郭二家之观点。支遁驳之“不然。夫桀、纣之类任性而为是无论如何不能称为逍遥的,这一论据无可辩驳。

三是圣人之逍遥并非绝对的“无待”,而是不为外物所困扰。这一点见下面的论述。

其后,支遁“卓然标新理于二家(向秀、郭象)之表,立异义于众贤之外”(《世说新语·文学》),也就这一问题进行了论述。刘孝标《世说注》载支氏《逍遥论》“夫逍遥者,明至人之心也。庄生建言人道,而寄指鹏、。鹏以营生之路旷,故失适于体外;以在近而笑远,有矜伐于心内。至人乘天正而高兴,游无穷于放浪;物物而不物于物,则遥然不我得,玄感不为,不疾而速,则逍然靡不适。此所以为逍遥也。”《逍遥游》云:“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这里的“恶乎待”,并非绝对的“无待”,因为其前提是要顺应天地自然的规律,把握并驾驭六气(阴阳风雨晦明)的变化,而这正是支道林所说的“物物而不物于物”,即虽仍有待,但能超脱于外物的束缚。“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并非真的无己、无功与无名,而是能超脱其外。因此支道林的解释非常准确地把握了庄子的本意。后来魏晋名士的清谈,就以支道林的解说为是。

此外,成玄英《南华真经疏序》还引述了顾桐柏与李叔之(穆夜)的解说,顾桐柏云:“逍者,销也;遥者,远也。销尽有为累,远见无为理。以斯而游,故曰逍遥。”“逍者,销也”,这一解释似乎并无文字学上的依据,而且“”为叠韵联绵词,不可分而释之。而其以无为为逍遥的解说,也降低了逍遥的境界。穆夜云:“逍遥者,盖是放狂自得之名也。至德内充,无时不适;忘怀物,何往不通。以斯而游天下,故曰遥游。”这一解释,稍嫌空疏浮泛。而且,既然“放狂自得”,便不能无我,又如何逍遥?

今人陈鼓应说:“《逍遥游篇》,主旨是说一个人当透破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的束缚,而使精神活动臻于优游自在,无挂无碍的境地。”(《庄子今注今译》)其说甚是,然“破”有余而“立”未足,仍有所欠缺。譬如痴傻者亦无以上诸般缚,精神上可谓优游自在,岂亦逍遥乎?

要之,以上所列诸家关于《逍遥游》内涵的解说,以支道林的阐释最得庄子本旨。唯一稍嫌不足的是,在鹏、的对比上,他也与向、郭二家一样忽视了小大的差别。而“小大之辨”也是理解《逍遥游》的关键。

在《庄子》一书中,“小大之辨”随处可见。如、学鸠、尺是小,鲲、鹏是大;朝菌、蛄是小,冥灵、大樁、彭祖是大;“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是小,宋荣子、列子是大;肩吾是小,接舆是大(《逍遥游》);河为小,北海为大;公孙龙为小,庄子为大;井之蛙为小,东海之鳖为大(《秋水》)。

庄子为我们描绘的真正的逍遥,是几乎无法企及的理想境界。实际上,庄子似乎也不期望世人能够达到这一境界,然而他已经为我们指示了向这一境界努力的法门,即积厚:“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释德清《庄子内篇注》云:“此一节总结上鲲鹏变化图南之意,以暗喻大圣必深畜厚养而可致用也。意谓北海之水不厚,则不能养大鲲;及鲲化为鹏,虽欲远举,非大风培负鼓送,必不能远至南冥。以喻非大道之渊深广大,不能涵养大圣之胚胎。”鹏之徙于南冥,在于积厚,而“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与此同理。所积有厚薄,故有小大之辨,而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格局决定高度。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于冰,曲士不可以语道,因其视野狭窄,知识有限。而河伯出于崖涘,观于大海,乃知其丑,故北海若云其将可与语大理矣(《秋水》)。陈洪先生说:“大小有别,别有等差。层有别,眼界自不同。同一层次,差别乃相对。精神上摆脱低层次的局限,是生命的升华。”这是对“小大之辨”最精当的解说。

附带说一句,庄子在其哲学体系之内是主张无为的,但如果我们跳出其哲学体系来看他,其实他是“有为”的,由其《逍遥游》之命意可知。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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