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故里考

来源：庄子研究会    时间：2017/6/14    点击：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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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故里考

李建华

        庄周即庄子，战国时思想家，与老聃即老子并称“老庄哲学”。其文雄丽汪洋，旷达恣肆，最富浪漫色彩和幽默感，先秦诸子无出其右。故而，考证庄周故里，于哲学、于文学无不大有益，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即此。
        庄周究竟属何方水土，是河南商丘，是山东菏泽，抑或是安徽蒙城？《史记》曰“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尝为蒙漆园吏。”这个“蒙”，这个“漆园”，又属何郡何国，司马迁语焉不详，故有汉以来，一场纷争相持不下。

        一、斯“蒙”当在楚境
        北朝《水经注》于汲水蒙县云“即庄周之本邑也。为蒙漆园吏，郭景纯？所谓漆园有傲吏者也。悼惠施之没，杜门于此邑”。南朝《史记集解》注庄子传曰“蒙县属梁国”。唐代《史记索隐》称“庄子宋之蒙人也”。《括地志》载“漆园故城在曹州冤句县北十七里，庄周为漆园吏。”以上所言，文字简约；加之辗转引述，疏漏难免，故蒙地所在说法各异。
        考宋国始都商丘，故商丘亦称“宋”；以其南濒雎水，又称“雎阳”。后兼并附近小国，疆域扩至今兰考、徐州间，或都彭城，或都相（今雎溪）。及春秋末，宋景公灭曹，疆域北至济水、战国末（前286年）宋为齐湣王所灭。齐湣王侵燕、楚、三晋，为诸侯所恶，燕将乐毅率诸侯军伐齐，楚军杀湣王，与魏共分故宋国之西、南部。魏得雎阳以北，楚得徐州地区。秦灭六国，于宋地置砀郡。刘邦曾为楚怀王封砀郡长。汉灭西楚霸王项羽，以其地封彭越，彭越称梁王，此为汉建梁国之始。汉高帝诬杀彭越，取其国以封子刘恢。汉景帝分其国为五，王其五子，长子刘买继续称梁王，《汉书·地理志》所称的梁国即此。仅就以上史地变迁而言，蒙县既属梁，而梁又原属宋，庄周故里自当如前引诸说，为梁、宋之蒙地也。倘如此，则《史记》庄子传“楚威王闻其贤，使使重币迎之，许以为相”说，即不可解矣。
        宋国与其西邻郑国，春秋初均为一等大国。齐恒公建霸业前，郑庄公曾是中原霸主。齐桓公死后，宋襄公也曾主诸侯之盟。只是晋楚两国兴起后，他们才降为二等诸侯而介于两霸之间的。宋与郑对外采取不同的邦交策略。郑是晋来事晋、楚来事楚，这种“朝秦暮楚”的策略，虽加重贡纳负担，但可免于亡国之祸。宋国则是一贯事晋拒楚，这种“北联南拒”的策略，虽可获得晋国支援，更多的则是蒙受近敌楚国的攻击。故时人评曰“郑昭宋聋”，即郑国明于时，宋国昧于势。正因为宋国采取这一国策，使楚人难于北进，所以春秋战国之世，楚宋间大都处于敌对状态。楚平王曾使太子建率重兵屯城父（今亳县南）以备宋。宋为避楚，也曾迁都于相、于徐。如此相互仇视，战备紧张，楚威王安能派遣使者，持奉重币，堂而皇之地深入敌国礼请庄周；若庄周果为宋人，贤名远播江汉而不为宋君所留意，也不合事理。故《史记》庄周所出的“蒙”和作漆园吏的“蒙”，与睢阳以北的蒙县两不相干，这个“蒙”当在楚境。
       

       二、漆园亦当在楚
        蒙城县先秦属于《禹贡》豫州，更早为夏后氏一族居地。与涂山氏（故墟即今淮南市一带）通婚繁衍之子氏族、部落，酋长曰启。太康失国于有穷氏部落酋长羿，而后羿又为其部下寒浞杀而代之。寒浞二子被封为戈氏、过氏部落酋长，曾追击夏族部落于淮水沿岸，《竹书纪年》谓“大战于淮，覆其舟”。少康灭戈，帝杼灭过，战场亦在淮北（涡河本作濄水，即为戈、过二氏部落所居而得名）。故史称豫东、淮北西部曰夏，而属于豫州。《禹贡》载九州物产曰“荆、河惟豫州……贡漆、丝、絺綾”。《史记、货殖列传》举天下名产，亦惟曰“陈、夏千亩漆”。尽管《括地志》说“漆园之城”在冤句县，也决非表示庄周故里不在安徽蒙城。因为《史记》称“周尝为漆园吏”，并未说这“漆园”是什么城邑，而只是说“漆园”。即便是个城邑，也未必专指冤句“漆园故城”。陈、夏之城于颍、涡之间，当时即盛产漆，而漆作为甲楯、舟车及其他器物制作不可或缺的材料，是主要商品之一，故蒙城素有“北楚漆园”之称！可见楚国广造漆树园林，而庄周曾做过管理漆园的小官，亦在情理之中矣。因蒙地先秦两汉属于盛植漆树之陈夏地带，故庄周得以“为漆园吏”，又因蒙县为山桑县而属沛郡，生于此蒙，隐于此蒙而又受楚威王礼聘的庄周，当是楚人无疑。
       

       三、庄周故里名胜古迹
      《蒙城县政书》载，庄周故里，在安徽蒙城县城关。其地殷时称北冡，因城北10公里有北冡山得名。合“北”、“冡”二字为“蒙”。山桑（因北冡多桑得名），蒙郡、涡阳，唐天宝元年（742年）更名蒙城至今。北宋王安石题《蒙城清燕堂》诗，认为庄子故里即在此，留下“吏无田甲当时气，民有庄周后世风”名句。苏轼《蒙城庄子祠记》亦云，“庄子，蒙人也，尝为蒙漆园吏，没千余岁而蒙未有祀之者，县令，秘书丞王競始作祠，求为文以纪。”庄周梦蝶，素为蒙城八景之一。明代在城东关外重建庄子祠，祠门立碑，碑文即“庄周故里”四个大字。今尚存漆园街、庄子祠遗址和庄周乡地名。
        漆园在安徽蒙城县涡河以北0.5公里，庄周任漆园吏时所在地。明凤阳知府刘教《过漆园怀古》诗云：“常怀漆园吏，今日过蒙城。蝶化非真境，鱼游有至情。岁月风烟老，郊原草树平。前贤已尘迹，况是逐浮名。”漆园街今仍是蒙城县城的主要商业街。《重修蒙城县志》收有漆园图一幅，可见其旧观之一斑。
      庄周乡在安徽蒙城县，为纪念春秋战国时期思想家，民国年间以庄周故里和漆园街为中心，析置一乡。因庄子被道家奉为仙人，初名庄仙乡。1949年后更名庄周乡。主要辖城南郊黄海、马沟、马拐弯、扁担王、五里孙、九里侯等村。
        庄子台在安徽蒙城县涡河北岸漆园故城内，土阜高耸，颇为壮观。庄周任漆园吏时，多在此活动，后人故命名为“庄子台”。庄子祠即建于其上，元时为黄水淹没，后移至蒙城县城东关外（涡河南岸）重建，并于台侧加建祠宇。每岁春秋仲月戊日，当地官民登台举行祭庄子活动。清咸丰年间毁于一旦。
        南华楼在安徽凤阳县临淮镇。原楼三楹，左右两室，东西有厢房，楼壁刻绘庄周石像及历代名人怀念庄周诗句。楼后有逍遥台，台上有庄周墓，墓前有碑，刻庄周像，上覆以亭。楼前有唐开元年间所建之开元寺，俗名庄台寺。据《凤阳县志》载，清雍正时，楼、台、墓、寺尚完好，今仅存遗址。
        观鱼台在安徽凤阳县东北濠水之滨，又称濠梁观鱼台。濠水有二源，东出濠塘山，西出镆鎯山，流至凤阳东南升高山而合。《庄子·秋水》载：“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之不知鱼之乐？’”唐《元和郡县志》记载此台云“庄子与惠子观鱼处”。宋《太平寰宇记》亦云，“惠、庄观鱼即此台”。历代诗人多有题咏，北宋苏轼有《观鱼台诗》云：“欲将同异较锱铢，肝胆犹能楚越如，若信万殊归一理，子今知我我知鱼。”
        从以上行迹来看，庄周大致活动于安徽蒙城、凤阳间；曾为漆园吏，钓于濮水上，也是符合深居简出隐士生活史实的。由此可见，庄周故里非安徽蒙城莫属矣。

                                                                                      一九九八年十月初稿
                                                                                      二零一七年六月修改

（本文作者现为：安徽省民俗研究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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