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庄子研究会 时间：2022/6/1 点击：940
庄子“齐物论”与人类命运共同体
孟祥昱
（安徽大学 哲学院 ，安徽 合肥 230039）
摘要：“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当前热门的概念，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其内涵分别可从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安全上和国际秩序上五方面来看。中国强调“人类命运共同体”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着深刻传统哲学的支撑，庄子的“吾丧我”、“以明”和“齐万物”的思想让这个概念的内涵更加深刻且为世界的哲学、文化、政治等提供了启示。
关键词：庄子：齐物论：人类命运共同体：以明：吾丧我
2012年，十八大明确提出要构筑“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观，我们不可否认当前国际上还充斥着意识形态对立的思维，这依然是上个世纪所存在的冷战模式。权利游戏与投机主义也大行其道，冠冕堂皇的被默认许可，甚至被冠以“正义”之名。
习近平总书记说：“我们要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坚守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摆脱意识形态偏见，最大程度增强合作机制、理念、政策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共同维护世界和平稳定。”[1]中国秉持着传统文化中由来已久的“齐”之观念，立论高远，为谋世界的和平繁荣与昌盛。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
中国在国际上所发声音铿锵有力是因其深思熟虑，绝非空穴来风。且在中国早期便一直在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做努力，早期如2014年2月19日，习近平同巴基斯坦总统侯赛因举行会谈，建构中国—巴基斯坦命运共同体；同年07月17日，在巴西利亚与拉美和加勒比国家领导人举行会晤，构建中拉命运共同体；在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发表上任后，习近平主席发表演讲，用中非命运共同体高度概括了中非关系等；随后中国一直在力图构建亚洲命运共同体乃至如今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是中国立存高远而又脚踏实地的证明，立足本土而要为世界人民谋幸福，为人类的发展谋未来，抛弃狭隘的民族主义而从全球的和人类的视角思考人类的前途，发出“中国的声音”。
“人类命运共同体”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因此而富有强大的生命力，这种深刻的内涵可以从五个方面来看，分别是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安全上和国际秩序上。首先在政治上，冷战后国际力量呈现单极化，美国一方独霸，但从长远来看，每一个国家的发展都各不相同，终归是有先后之别，当前世界的格局绝非一成不变，单边政策会被越来越多的国家所反对，未来世界注定会是相互依存的相处模式。 第二在经济上，经济全球化已经成为了当前世界发展势不可挡的趋势，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没有与世隔绝的孤岛。同为地球村居民，我们要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2]。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在经济上独立发展显然已经不可能。第三在文化上，一方面当前世界的文化是一种融合的形式，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处于隔绝的独立文化之中，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其它民族国家文化的影响；另一方面不同民族的优秀文化是全人类的共同遗产，理应受到所有人的保护。习近平总书记说：“对人类社会创造的各种文明……都应该采取学习借鉴的态度，都应该积极吸纳其中的有益成分。”[3]。第四在安全上，当前国际上的粮食安全、恐怖主义、能源安全以及当前新冠病毒所反映的卫生安全问题等都不应该是一个国家独立面对的问题，且由于世界交流的广泛，这些问题也不可能由一个国家所面对，例如当前所面对的新冠状病毒绝非一个国家可以解决，且一个国家的解决并不能根本上解决好问题，它需要不同国家合作共同对抗。最后在国际秩序上，当前西方国家所住导的国际制度显然已经没有办法解决当前的全球性问题，国情的不同，发展情况的不同，僵硬死板且利于西方国家的制度是没有办法满足各个国家的多样化发展。习近平在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七次会晤上发表的主旨演讲中所说:“国际经济规则需要不断革故鼎新, 以适应全球增长格局新变化, 让责任和能力相匹配。”[4]
二、庄子“吾丧我”—人类命运共同体态度
庄子的《齐物论》是《庄子内篇》的第二篇，庄子谈“齐物”即“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5]。庄子并非是思想性的顿悟提出，而是有很深刻的论证在内。齐物论开篇以南郭子綦为引，讲事物之变化性，可以理解为世间万物皆是可变化，非有一成不变之物，也无有不变化之人，谓“今之隐机者, 非昔之隐机者也。”[6]。今日之静坐与往日大不相同，若是可以引申其意便是，今日的我与往日并非相同，此刻的我也并非与之前的我相同。陈鼓应说其实为庄子借用南郭子綦寓托得道之人，也正是因其得道，便是可知自己变化，也正是因为得道，而有了这其中的变化。随即庄子提出了“吾丧我”，这与其上文中所提的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异曲同工。也就是说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可看作是其达到“吾丧我”的外在表现，而人一旦达到“吾丧我”之境界时，虽然人还是同一人，但却又已不是同一人，虽然外表无有变化，却又千差万别，被人所见，虽是与以往相同，没有变化，但却又有所不同。那么“吾丧我”究竟是崛起哪一个“我”呢？陈鼓应说这种此“丧我”中的“我”即是偏见之我。而“吾”则是真我。这是由“丧我”达到了忘我而万物一体的境界。庄子认为，这世间的万物之所以不能被齐同, 皆由是非争辩造成，而这是非争辩又是因为人们有“成心”。而“吾丧我”便是要消除这“成心”所可以达到的境界。所以从这里我们便可以看出，庄子的“吾丧我”概念的重要性，开篇所提即是核心问题，又是后文所引。开篇提出“吾丧我”引出问题，后文所写即是要解决一系列问题，而最终达到“吾丧我”的境界。
我们今日所谈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正是这种“吾丧我”之境界吗？庄子所说的“吾丧我”是针对个人而言，将其大而体现到国家与国家之中，便是要要求每一个国家都要放弃偏见之“国”。不同的意识形态让国家与国家之间存在了偏见，似乎社会主义制度就是与资本主义制度相对立而言，但这实际上只是一种偏见，不同意识形态的国家皆是顺应历史而为之，所以彼此之间虽然在历史角度下有对立，但是当前却一定是合作大于敌对。中国便是率先意识到如此，并指出作为世界第一和第二经济体的中美两国能否和平相处,将决定21世纪中美关系以及世界的未来。2012 年2 月，时任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访美时提出要构建“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新型大国关系倡议。与此同时，中俄关系保持高水平运行，中欧全方位对话合作既深且广，“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动中国周边外交从经略走向塑造，更好地维护亚太和平稳定，2015 年10 月，李克强访问韩国，并出席在首尔举行的第六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
三、庄子“以明”—人类命运共同体途径
那么是如何才能达到这种“吾丧我”之境界呢？我们从庄子那里可以得知，正是因为人有“成心”而不可使世间万物所齐，诸子百家也毋可逃脱，庄子认为这些人也不过是依照自己的“成心”而辩论，而去争万物之是非。所以我们要“以明”，庄子便是要用“以明”来齐万物之是非。庄子说：“夫随其成心而师之, 谁独且无师乎?”[7]这里成心便是成见之心，这是其非常重要的概念，物论是以自我为中心，故我们由此产生了无数的是非观念，这些不同的是非观念让我们产生了无数争执，这些争执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我们“成心”所作祟。此句话便是讲如此，如果依据我们自己的成见做为判断的标准，那么谁还没有一个标准呢？何必一定要了解自然变化之理而心有见地的人呢？而后庄子便又说：“夫言非吹也, 言者有言, 其所言者殊未定也。”[8]这两句话即是现象而又是解答，其现象即是发言的人议论纷纷，但是他们所说的话却没有一个定准，因为这些发言皆是如上文所说，由成心而来，这些成心而来的语言本就是没有定论的，这些话当真是说了吗？正如庄子后文所比，他们说的话似乎是和小鸟一般，他们自以为自己所发之言不同于鸟声，但是又真是有如此分别吗？而这句话又怎样是解答呢，因为其开始便说了，言论并不像风的吹动，所以若是言论可以像风一样吹动，那么这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就会大不相同。所以这也就更说明了“以明”的重要作用。
“以明”的最终目的便是要“齐是非”，庄子举了“以指喻指之非指”和“以马喻马之非马”两个例子，以大拇指来说明大拇指不是手指，不如以非大拇指来说明大拇指不是手指；以白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不如以非白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陈寅格在其备注中说：“庄子只不过用‘指’‘马’的概念作喻说，原义乃是提醒大家不必斤斤计较于彼此、人我的是非争论，更不必执着于一己的观点去判断他人。”[9]
2018年，中美贸易战成为世界的焦点。虽然中美之间的贸易不平衡是这场贸易战的导火索，但科技领域却成为这场贸易冲突的焦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积极融入世界经济体系，但由于技术落后和缺乏市场控制力，长期处于国际分工的外围，与发达国家相比在国际分配中收益微薄。中国的经济发展曾是典型的依附式发展。因此当中国科技开始发展的时候，作为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阵营开始慌乱，这种慌乱是对于对国际分工结构调整的恐惧，而实质上依然是西方想要奉行的霸权主义，在科技上的霸权。但显然这是狭隘的民族主义，美国职责指责中国在科技方面对美国企业“不公平”，包括利用国家力量强制美国企业转让技术及“偷窃”知识产权等，并受到许多国家支持，而这像是庄子所说的执着于自己的一己观点，这样的职责显然是无形之罪，这样的指责显然没有任何的正确性可言，究其根本不过是对于中国发展的遏制。
此时，庄子的“以明”思想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庄子讲顺应自然之势，中国科技的发展，对于当前国际分工的冲击，这是符合马克思经济发展的理论，更是符合历史进步，对于中国的遏制显然是违背历史，中国科技的发展是历史不可逆的结果。各国都应该正视一个国家的发展，这是“以明”的作用，以此来消灭掉庄子所说的“成心”。如果每一个国家都以本国利益为主，都将狭隘的民族主义奉为自己做事的准则，那么只会导致一个结果，如庄子所言，丧失掉准则，即各国无法做到真正的合作，从而导致国际问题的不可解决。上文我们已经提到，当前国际上政治、文化、经济等的危机都已并非是一个国家可处理，需要各个国家协同合作。故当前的国际环境要求我们必须要做到“以明”来清楚掉“成心”，也只有这样所有国家才能真正的有能力、有信心面对国际上的问题。
四、庄子“齐万物”—人类命运共同体归宿
从庄子“吾丧我”和“以明”最终可以达到“万物齐一”的思想，但我们应该还要认清一点，庄子的“齐万物”思想与差异性其实是并不矛盾的。庄子所说的齐万物之思想，并非是要将万物同等化，似乎万事万物没有区别。齐物论最后写道：“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 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 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10]庄子最后以自己为喻，称不知是庄周梦化作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化作庄周呢？庄周和蝴蝶必定是有所区别的，这就是所谓的“物化”。在这里变有了所谓“不齐之齐”。什么叫做不齐呢？所谓不齐就是，庄子自己也能够明白，蝴蝶与庄周必定是不同的，而真正可以做到万物之间完全等同的情况下也只能是在梦中，这也是他为何要以一种梦幻理想的境遇为结尾，现实之中难矣，故托于梦中。但是这是不是说“万物齐一”就根本是一种理想境界而不同呢？其实这并不是的，这也是为何说庄子是“不齐之齐”。庄子说：“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11]小智是不能比匹大智，寿命短的不能比匹寿命长的，怎么能知道是这样的呢？朝生暮死的虫子不知道一个月的时光，春生夏死、夏生秋死的寒蝉不知道一年的时光，这就是“小年”。这里所讲的是，并非是要我们看万物等同，而是说我们要从一个高远的角度去看事物，把千差万别的事物放于无限延展的时空中, 对外物所做的形而上的观照，当我们在一个无限的时空中去看待事物时，我们就看待万物都是如此般，而如果我们不能够从一个无限时空去看待万物，那就会产生差异。所以庄子齐万物的根本是从一个宏观的角度去看待世间万物，从一个无限长的时间去看待此段时间便是一瞬而已，从一个无限的高空俯视，连地球也不过如同沧海一粟。
故从庄子“齐物”的角度来看，我们并不是要所有的国家都用同样的发展模式，同样的经济模式，同样的文化环境和社会治理等，这些都并不是庄子想要所“齐”，庄子最终所达到的“齐万物”思想是针对个人的思想而言，并非是等同。庄子齐物思想的深刻内涵不是停滞在“万物齐一”的表相上, 而要是突现在这一状态下各种事物包括人自身所特有的丰富个性, 也即事物间的差异性。同时恰恰正是因为如此的思想，所以才更能够让每一个国家发展的特异性体现出来。中国秉承着“齐万物”思想，对任何国家的发展都取有包容的态度，虽然在发展模式，甚至是意识形态上的不同，中国坚持奉行“共赢主义”，推进“一带一路”建设， 建设“五位一体”的世界等等。中国一直在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做出自己的努力，在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上齐头并进。在这个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新时代,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 中国将进一步走近世界舞台中心, 不断的发出属于这个时代声音。
五、结语
庄子的思想一直国人反复研究，甚至是国外也不乏对庄子所着迷的哲学家，越是对庄子著作的深入研读，越是对其深厚、深远且超前的思想所震撼，越是对于传播中国优秀的思想文化感到信心。中国五千年文化不光光应是中国的，应该是世界人民文化的宝库，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和哲学思想。
中国所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是符合历史发展潮流，同时是有深深的理论作为支撑的，除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影响外，更是有中国传统道家文化为其提供理论基础，庄子“吾丧我”、“以明”、“齐是非”和“万物齐一”的思想让我们有信心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被更多的国家所接受。
[1] 习近平：《让多边主义的火炬照亮人类前行之路——在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议程”对话会上的特别致辞》,《人民日报》2021年1月26日，第 2 版。
[2] 习近平．中国发展新起点 全球增长新蓝图——在二十国集团工商峰会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人民日报，2016-09-04．
[3] 习近平．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4-09-25
[4] “习近平在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七次会晤上的讲话 (全文) ”, 新华网,2015年7月9日,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5-07/09/c_1115876092.htm。
[5]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商务印刷馆,2020,p72
[6]同上,p43
[7]同上,p63
[8]同上,p63
[9]同上,p73
[10]同上,p109
[11]同上,p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