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钳揵九流,括囊百氏

来源:庄子研究会    时间:2019/11/22 16:16:31



钳揵九流,括囊百氏

——论庄子在道家哲学中的地位

 

梁辉成

(凯里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贵州 凯里 556011)

 

孔子认为自己生活在意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所以他一生都在为维护“周礼”而奔波。老子看都了周王室的衰败,给世人留下五千言后而隐遁。庄子生活的时代与老子、孔子相比更加混乱,与老子、孔子不同,庄子力图从心灵上为人们寻求一方净土。

一、对老子思想的继承

庄子的思想源于老子,自司马迁以后为历代多数学者所认可,但也存在不同的观点。一是认为庄子承续自古代道家思想,依据出自《庄子》:

芴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万物毕罗,莫足以归,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庄周闻其风而悦之。(《庄子·天下》)

这里的“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没有具体所指,虽然有人将之远溯至黄帝即伊尹太公等,但也不能排除包含老子的可能。

二是指出庄子师承自孔门的思想,持此观点的主要有康有为和钱穆。康有为在《孔子改制考》中指出,庄子之学出自田子方,而田子方位子夏弟子,所以庄生为子夏再传弟子,事实上就为孔子后学。钱穆通过研读《庄子》,认为庄子思想实乃延续孔门儒家,虽然有所改变,但仍能从中发现承续的痕迹。

庄子作为一位天才的哲学家,“其学无所不窥”、“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己”,对上古道学一定十分了解,对包括儒家在内的其它学派思想予以吸收借鉴也应是可能的。然而,《庄子》作为一本“言道之书”,“道”才是其最为重要的思想范畴: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庄子·大宗师》)

庄子认为,“道”虽然“无为无形”,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他先于天地而生,进而产生万物,却又充满勃勃生机。学界多认为这是庄子有关“道”的最为经典的表述,但也有学者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反对的理由有比较复杂的,也有简单直接的。复杂的理由不仅涉及庄子道论本身,也涉及对先秦自然道论的宏观理解。简单的理由一是《大宗师》一章思想平淡、缺乏深意,二是该处道为万物起源的思想,与庄子对宇宙时空问题的基本看法不合。这种说法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庄子》的思想不等于就是庄子的思想。很早就有人指出,先秦书籍虽多号称某子,但多是某一个学派的著作总集,也不能肯定其中那些篇是某子所著。因而我们研究庄子哲学,应该打破内外篇的界限,把《庄子》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在引用的时候都姑且写上庄周的名字。所以,我们依然认为这是对老子思想的继承与发挥: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道德经》二十一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道德经》二十五章)

我们可以看到,庄子上述有关“道”的理论是对这两部分综合的基础上形成的。老子认为“道”是“先天地生”,且“有精”、“有信”,庄子同样用“先天地生”、“有情有信”来界定“道”。这里的“有情”有可能就是“有精”,因为在《庄子》里用“情”来描述“道”只有此一处,而用“精”来描述“道”却有多处:

黄帝立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闻广成子在于空同之山,故往见之,曰:“我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至道之精。吾欲取天地之精,以佐五谷,以养民人,吾又欲官阴阳,以遂群生,为之奈何?”

广成子南首而卧,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再拜稽首而问曰:“吾闻子达于至道,敢问,治身奈何而可以长久?”广成子蹶然而起,曰:“善哉问乎!来!吾语女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常衰。” (《庄子·在宥》)

夫道,然难言哉!将为汝言其崖略。夫昭昭生于冥冥,有伦生于无形,精神生于道,形本生于精。(《庄子•知北游》)

老子认为“道”不但生成“万物”,还与“万物”共存,庄子也认为:

夫道,于大不终,于小不遗,故万物备。(《庄子·天道》)

“道”对于“万物”来说是无私的,不会有任何遗漏。在《庄子·知北游》里对此有一个形象的论述,这就是著名的“东郭子问道”。东郭子问庄子所谓的“道”究竟在哪里,庄子说“无所不在”。东郭子又问具体在哪里,庄子说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东郭子以为受到了戏弄,而庄子的意思是越卑下的东西越能说明“道”是“无所不在”的。因此,“我们可以说万物发展的规律便是道,也可以说万物之所以成为那样的根本特质便是道”

“自然”是老子哲学体系中的一个重要范畴,庄子也予以了阐述:

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庄子·应帝王》)

吾奏之以人,徵之以天,行之以礼义,建之以大清。夫至乐者,先应之以人事,顺之以天理,行之以五德,应之以自然,然后调理四时,太和万物。(《庄子·天运》)

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澹漠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庄子·缮性》)

老聃曰:“不然。夫水之于也,无为而才自然矣。至人之于德也,不修而物不能离焉,若天之自高,地之自厚,日月之自明,夫何修焉!” (《庄子·田子方》)

怎样才能达到“自然”,那就是“无为”。老子主张君王在政治统治上应该“无为”,庄子继承了这一思想:

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莫若无为。无为也而后安其性命之情。(《庄子·在宥》)

君原于德而成于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德而已矣。(《庄子·天地》)

夫帝王之德,以天地为宗,以道德为主,以无为为常。无为也,则用天下而有馀;有为也,则为天下用而不足。(《庄子·天道》)

老子认为“无为”的最高境界是“无不为”,庄子不但直接引用这种观点,而且把“无为”予以了神话:

故曰,“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也。”今已为物也,欲复归根,不亦难乎!其易也,其唯大人乎!

于是泰清问乎无穷曰:“子知道乎?”无穷曰:“吾不知。”又问乎无为。无为曰:“吾知道。”(《庄子·知北游》)

无名故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庄子·则阳》)

“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是说不能强为、乱为。在不违背“自然”的情况下,随物而为、应物而为,这在道家称之为“为无为”。将“为无为”和“无为而无不为”结合起来,也就是庄子有关治国理念的基本脉络。

我们前面说过,是老子首先把“天道”与“人道”结合起来。“人道”在现实中就是“德”,“德”在《道德经》中出现了43次,而在《庄子》中却出现了205次之多,除《养生主》、《至乐》、《渔父》三篇外,其余各篇均有“德”字出现。

那么庄子又是如何对“德”进行界定的呢?

故圣人有所游,而知为孽,约为胶,德为接,工为商。圣人不谋,恶用知!不断,恶用胶!无丧,恶用德!不货,恶用商!四者天鬻也,天鬻者,天食也。既受食于天,又恶用人?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眇乎小哉,所以属于人也。鏊乎大哉,独成其天。(《庄子·德充符》)

庄子认为,真正的“德”是人的自然本性的流露,是与自然的浑然一体,而不需要智谋、手段等刻意地去加以美化和遮掩。庄子认为顺应自然,才能达到崇高的境界,从而恢复人的自然本性之美。

《庄子》之中的“德”并未停留在道德和本性的层面上,而是上升到本体的高度——“德”即“道”:

夫德,和也;道,理也。德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义明而物亲,忠也;中纯实而反乎情,乐也;信行容体而顺乎文,礼也。礼乐偏行,则天下乱矣。彼正而蒙己德,德则不冒。冒则物必失其性也。(《庄子·缮性》)

决定事物存在的所有条件或规定就是事物的“德”,这也合于产生“万物”的“道”。不论具体事物如何千差万别,都不会超出一定的条件规定性,不能违反“道”,也不能抛弃“德”。

庄子讲“齐物”,其中就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他论证“德”的目的最终也要落实到人身上,否则将毫无意义。庄子虽然崇尚“自然”、主张“齐物”,但并没有把人放在自然之下或对立面上。而是要人尊重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基础上更好地生活。什么人能成为人类的表率呢?那就是至德之人。所谓“至德”是指“德”的最高境界,即“道”的境界。“至德之人”指不仅具有美好的品德、符合自然本性,而且要达到“道”的境界。庄子在《人间世》里借孔子之口表达了“至德”的内涵:

是以夫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注重内心的修养,不受喜怒哀乐等情绪的影响,知道世事的艰难和无奈而又能安心去做,这就是德性的极点了。孔子又进一步说:“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顺着事物的自然本性而悠然自适,利用外界的必然规律保养心性,就能达到最高的人是境界,即“道”的境界。

哀骀它又是一个相貌丑陋而德行高尚的人,但男女老少都愿意亲近他。就连君王也被他所吸引,执意要把国家大事委托于他,而他又偏偏对此淡如止水,不愿就任。这令鲁哀公怅然若失,并惊异地问孔子:“是何人也?”孔子告诉鲁哀公,哀骀它之所以能够“未信而言,无功而亲”,是因为他是“才全而德不形”之人。所谓“德不形”,就是说德不外露,内心保持极度的静止,去凝聚生命的力量,以包容万物,不为外界所影响。这种追求内在生命的充实、圆满,是道家最为推崇的至高的修养境界——“德”,也即得“道”之人。这些人可以说是庄子心目中的至人,是具有至德的人。

“至德之世”是庄子心目中理想社会的描述,更是其澎湃思想的完美总结。《庄子》中多处提及了至德之世,更有《山木》和《庚桑楚》中对理想社会的大篇叙述。

千古以来人们对自己心中的理想社会作过各种描绘,最著名的莫过于柏拉图的《理想国》。柏拉图以希腊人的浪漫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完美的国度,中国人用东方人的智慧叙述着自己的理想。中国著名的构想有孔子的“大同”理想: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分。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宗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礼记·礼运》)

千百年来,孔子提出的大同理想社会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为之而奋斗。康有为据此并结合西方有关思想,写出了《大同书》,在近代产生了很大影响。

对儒家的礼治,道家是予以否定的,老子的理想社会是“小国寡民”。同样,庄子认为:

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雀之巢可攀援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庄子·马蹄》)

老子是有而不用,而庄子则无需有之。老子还“甘其食,美其服”,庄子则“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看似又回到了原始社会,其实不然。原始社会的人不得不与鸟兽同居,其关系是处于一种对立状态,实属无奈之举。而庄子所描绘的是人类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即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只不过不能为常人所理解罢了。我们今天的许多倡议均与庄子不谋而合,尊重自然、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地球是人类的共同家园,这些是庄子二千年前已经提出的忠告。

庄子在《天地》中进一步论证说:

至德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是故行而无迹,事而无传。

至德的时代,人们不炫耀贤能和才技;不知仁义,却行为端正、互相友爱。因此行径没有迹象,事迹没有流传。这看似是对过去的回顾与眷恋,实为对现实的不满和对未来的展望与渴求。

二、庄子对道家哲学的贡献

《庄子·天下》被认为是我国最早的一篇学术史,指出“道术将为天下裂”是“百家之学”产生的根源。围绕着“内圣外王之道”的思想理念,从墨翟与禽滑厘开始,到宋鈃与尹文、彭蒙与田骈以及慎到、关尹与老聃、庄子,最后是惠施,对先秦主要学派的思想予以了评判。

我们可以看到,《天下》篇所谓的“百家之学”是通过一些具体人物体现的,并未对各学派作具体界定。作者认为他们都是从古代“道术”演化而来,而只有庄子发扬光大了这种“道术”,既没有提出“道家”概念,也没有把老子和庄子认作同一个学派。

韩非子著有《解老》、《喻老》,却没有提出“道家”学派的概念,而认为先秦时期儒墨并称“显学”。这大概是因为儒者有着教育中的师生关系,墨家以组织的上下关系来维持,均可以在历史发展中理出他们的思想传承关系,道家则几乎无法确定其起源及延续的痕迹,只能说当时有一股大体一致的思路和兴趣形成的思潮,而并非后人想象中的一个流派。老子的五千言《道德经》,一方面表达了自己的哲学思想,另一方面为社会奉献了一剂治世良方。老子作为道家开山祖的地位,是后世确认的

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

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史记·太史公自序》)

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合于尧之克攘,《易》之谦谦,一谦而四益,此其所长也。及放者为之,则欲绝去礼学,兼弃仁义,曰独任清虚可以为治。(《汉书·艺文志》)

我们可以看到,司马谈首先把“道家”定义为“‘道德’家”,简称“道家”,后班固沿用了“道家”这一称呼。所谓“南面之术”是指统治者的统治理念和具体方法,这在周秦古书中名之为“道”。古代有人把这种“术”总结出一套系统的理论,便是“道论”,宣扬这种理论的便是“道家”。司马迁认为这套理论是老子总结出来的,班固说道家学者出自“史官”是对司马迁观点的认同。

同样,庄子本人也没有以“道家”自居,他只是宣扬了“道术”而已。而当时作为“显学”的儒、墨思想对庄子影响也很大,《庄子》中对孔子及其弟子思想和行为予以了大力描写。所以,唐朝的韩愈就把庄子定义为孔门弟子:

吾常以为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离散,分处诸侯之国,又各以所能授弟子,原远而末益分。盖子夏之学,其后有田子方,子方之后,流而为庄周。故周之书,喜称子方之为人。(《〈韩愈集〉卷二十·送王秀才序》)

清代章学诚对韩愈的观点予以了认同,提出“荀、庄皆出子夏门人”。近人对此也多有论述,钟泰在《庄子发微》序言中就断言庄子属于儒家,章太炎虽不赞同庄子子夏门人,但却认为庄子为颜回的后学。这些观点虽然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庄子对儒家学者及其思想都十分熟悉。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庄子对老子倍加崇敬:

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澹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关尹、老聃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

关尹、老聃乎!古之博大真人哉!(《庄子·天下》)

关尹、老聃继承了“古之道术”的精髓,称得上是“古之博大真人”。《庄子》中多处描写了包括孔子在内的贤士向老子请教人生、治世哲理,这一方面显示了老子的伟大,另一方面表明了庄子对老子的尊崇。庄子同老子一样都对“古之道术”予以了发扬光大,故司马迁在称赞“其学无所不窥”的同时,同时强调“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庄子和老子有着相似的经历,都因对现实不满而选择退隐。在哲学思想上,庄子继承了老子的重“道”尊“德”,并予以了拓展。

在承认“道”的本源性基础上,庄子把“道”上升为一种精神境界: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庄子·逍遥游》)

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庄子·齐物论》)

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庄子·大宗师》)

由是观之,世丧道矣,道丧世矣,世与道交相丧也,道之人何由兴乎世,世亦何由兴乎道哉!道无以兴乎世,世无以兴乎道,虽圣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德隐矣。(《庄子·缮性》)

庄子把体道之人称为“至人”、“神人”、“圣人”、“真人”,这是“人”的境界,也是“道”的境界。老子说“道法自然”,庄子认为“道”就存在于“自然”之中。所以说,体道的最高境界就是“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要能“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庄子进一步提出了达到这种境界的方法,那就是“心斋”和“坐忘”。

“气”在《道德经》里不是个主要概念,而在《庄子》里则是仅次于“道”和“德”的一个重要范畴:

无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庄子·应帝王》)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气耳。’圣人故贵一。” (《庄子·知北游》)

欲静则平气,欲神则顺心,有为也。欲当则缘于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庄子·庚桑楚》)

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因其大以号而读之则可也,已有之矣,乃将得比哉!(《庄子·则阳》)

从西周伯阳父论地震开始,“气”成为一个学术范畴,而庄子的这些观点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环。老子没有将“道”与“气”联系起来,庄子认为“道”依托于“气”,天地万物的变化都是“气”变化的结果,并提出了“天下一气耳”的著名论断。庄子的“道”、“气”结合的理论,为后来道教修道成仙提供了理论基础。而《庄子》中大量的寓言故事,使其更易融入道教理论,南华真人和《南华真经》名号的出现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们可以看到,庄子并不曾自命为“道家”。或许庄子的本意是在吸取各派的学说而立一家之言,而在客观上却弘扬了老子的思想。“道家”虽是汉代的命名,但在事实上因有庄子及其后学的阐扬和护法才有了这个宗派的建立。郭沫若把庄子比作道家的马鸣、龙树,张恒寿却认为这种比喻不太贴切,因为在庄子之前不存在一个以老子为首的伟大的道家学派。在汉朝初年,黄老之学的“南面之术”与《庄子》中有关老聃寓言的有机结合,使神话寓言演变成了真正的历史,老子的绝对权威才建立起来。因而,张恒寿认为庄子在道家发展中的地位不是中兴的大师,而是建立了纯粹“道家”(不是司马谈所说的道家)的重要宗派。司马谈所说的“道家”应是“黄老之学”,他把庄子也列入其中。

那么,什么才是纯粹的“道家”呢?《庄子·天下》篇指出先秦各家学术思想都与“古之道术”偏离了,只有老聃和庄周这一派统摄百家、会通为一,发扬光大了“古之道术”。在各家都在各道其道时,这两家因与其他各家不在同一个层次,才使后人特称此一家为“道家”。我们认为,不管是“黄老之学”还是“老庄道家”都是道家哲学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都是道家哲学发展的重要阶段。黄老之学从政治角度发扬了老子的思想,而庄子则从哲学的高度扩大了老子和《道德经》的影响。

我们前面说过,老子和庄子都怀有对当时社会的强烈不满和对劳动人民的深深同情,都憧憬中心中的理想社会的实现,刘笑敢称之为“道家式责任感”。虽然在历史上和现实中,这种责任感并不多见,但道家式责任感并非空想,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作者简介:

梁辉成(1972-),男,凯里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教师,哲学博士,副教授;

研究方向:道家与道教。

联系方式:

地址:贵州省凯里经济开发区开元大道3号

邮编:556011          邮箱: lhch6699@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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